【Gold翻译】第十章 记忆深处

Chapter 10: Down Memory Lane

Notes:

警告:本章含双性恋恐惧症内容。我认为这不是太极端,但无论如何,你应该收到提醒。为了使区别更加清晰,记忆的场景变化用“—”而不是“***”来表示。

一周过去了。

Dipper恐惧万分,在一堆参差不齐的石头和树根上跌跌撞撞地逃跑,急促无规律地喘着气,好像有什么——某种巨大且嗜血的东西——对他虎视眈眈。在黑暗的树枝和干枯的树干中,他发誓他看见了眼睛。张大的眼睛。裂开般的眼睛,睁大着,紧盯着,大笑着看他滑倒摔在泥土里。

野兽咆哮着

“哦上帝,哦上帝,哦上帝,”少年呜咽着,膝盖紧压在坚硬的土地上。他的膝盖骨上有两道长长的擦痕,皮肤上冒出小小的血点,刺痛不已。他的手也同样布满伤痕。“哦上帝。”

又一声咆哮。他翻过身来,闯入视野的是头顶上猛扑过来的怪物,他倒吸了一口气,捂住眼睛不假思索地尖叫道:“BILL!”

那个生物停了下来。

事实上,一切都停止了。微风吹过Dipper俯卧着的身体,然后静止了,树木植物在巨兽脚下被碾碎的回声也完全消失了。他鼓起勇气从张开的手指间窥探,抬头发现除了闪着寒光、令人毛骨悚然的爪子之外,这只野兽模糊不清,像雪花屏一样变形着。

“什么?”Dipper站在那里,若有所思地吮吸着他的擦伤处;他伸出手掌沉思地轻拍着怪物身体的肌肉骨骼。

“你在做梦,孩子。”

Dipper尖叫一声,转过身去,只见Bill在他身后几米处漂浮着,在愈发单色的背景衬托下散发着明亮的黄色光芒。慢慢地,森林融化消失了。他们一起站在一个看起来无边无际的灰色房间里,这可能是一个未成形的Mindscape。“你做了个噩梦。我对此道歉,我只是随机地分发了一些存货。”

Bill眼中闪烁的光芒表明,Dipper的梦远比他所说的要复杂得多,但他只是飘到了人类面前,揉乱了他本已乱蓬蓬的头发。

“谢谢你帮我解围,我猜。”Dipper回答道,好奇地看了看他的着装,注意到帽子不见了。

“是你叫我来的,孩子,”Bill窃笑着,变成一种更温和的砂岩黄色。“你的潜意识在需要帮助时会想起我。这不是很可爱吗?”

“别想太多。”少年恼羞道,他看了看四周,试图在脑海中召唤出他的魔法书。一本书果真在他摊开的手掌中出现,尽管他的记忆试图还原图像,但封面总是不停变化,无法稳定下来。“趁我还清醒,我们可以做一些魔术辅导吗?”

Bill竖了下大拇指:“我喜欢你的思考方式,孩子。”

***

“那么,今天的计划是什么?”

Dipper坐在大理石祭坛上,双腿在边缘荡来荡去,忽略最近获得的有关祭坛确切用途的知识。“我们昨晚处理了一大堆事情。”Bill停歇在楼梯顶端,天真地看着这个人类。“我想我们可以放松一下,孩子。”

少年惊讶地跳下高处,轻轻地落在坚硬的地面上,脚跟因难以察觉的撞击而微微摇晃。出于某种原因,Bill坐在自己的神庙里的画面让他觉得好笑;Dipper轻松地走下楼梯,看着这奇怪的景象露齿一笑。当然,到处弥漫的单色稍稍破坏了画面——色彩一点点失去主要地位——但它仍然令人印象深刻。一个小小的、闪闪发光的三角形坐在这样一座宏伟的建筑里,还戴着个高礼帽。

Bill困惑地眨着眼睛,捻着他的拇指。“你在想什么,松树?”

“从这个角度,你看起来真是幅风景,Bill,仅此而已。这很有趣,因为你通常看起来就像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即使Bill飞过去砸Dipper的脑袋,少年还是躲开了,哈哈大笑,结果被之前放在地上忘了的背包绊了一下;他摔倒在坚硬的石头上,内心里咒骂着。谢天谢地,Dipper成功避免让自己摔得脸着地。

“我认为这是你无礼的报应,PT。”那个恶魔拖着帆布包,把它扔到不会有潜在危险的地方。

“很公平,”人类漫不经心地回答,他坐在院子中央,在阳光下伸了个懒腰。“不过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Bill。今天的计划是什么?”

Bill盘旋着,奇怪地局促不安。“我们看到了我过去的一部分,松树……”恶魔的声音逐渐带上甜言蜜语的味道,试图掩盖背后的好奇心,但失败了。“让我看看你的吧。”

Dipper立即后退,摇了摇头,心中浮现一百万个担心的理由。让Bill迅速改变一些记忆以保证他的安全——这不算什么,因为他足够相信这个恶魔,他知道Bill不会随意地伤害这个完全抓住他兴趣的家族。但另一方面,Dipper的记忆……也许听起来很公开,但它们是私人的。令人不快的,在某些时候是可耻的,他不喜欢有一双新的眼睛(或一只眼睛)看到他过去的所作所为。“不,它不会像你想象的那么有趣,Bill。”

胡说,这会很有趣的!我想知道是什么塑造了我的小学徒!”

“你已经知道答案了。是一个交易。”他开玩笑地回答道。

“哦,闭嘴,PT。你有没有想过也许这会有帮助?”Bill注意到Dipper完全不相信的表情,他咕哝了一下,“有时候处理事情最好的方法就是直面问题,把它解决,你知道吗?了结。没错,一了百了。”

“你真的认为重温我的过去会有帮助吗?”Dipper用鞋子在石板上摩擦着,脸上沉重的疑虑仅微弱地减少了分毫。

“当然!”Bill轻轻地点了点这个人类的前额,他的手指张开贴在皮肤上。“一点也不疼,可能在你意识到之前就结束了!这给你了一个机会来……反思你的过去,与之和平相处,继续前进,诸如此类。很明显,有什么东西一直在侵蚀你。”

Dipper咬着嘴唇,最后犹豫不决地看了Bill一眼,然后迟疑地点了点头。

“好吧,我想。如果你真的认为这能帮助我克服它们……我们可以这么做。就一会儿。我想是的。”

“选得好,孩子,你不会后悔的!”Bill用一只胳膊搂着Dipper的后脑勺,当他冰冷的手指紧贴在温暖的皮肤时,他疯狂地咯咯笑起来。“现在,让我们看看这里有什么,好吗?”

***

12岁的Dipper Pines正在奋笔疾书。

他和Mabel正在编写一本书——只是一个有趣的假日活动,她在Bill离开后提出了这个建议,好让她的弟弟有事可做,因为他不想出门。很快,Dipper发现创造密码和隐藏代码十分有趣,所以他试图编写一条信息。

‘——超常的。当朋友们要求你别再偏执多疑了,你会对此加以嘲笑。——’

他的家人都很担心。在整件……事情,以及试图解释最终的自残行为(他那时不是他自己,但随便了)之后,Stan开车送他去了医院。回家的路十分漫长。Dipper在他姐姐的怀里睡着了,但又尖叫着惊醒;他的叔公粗暴地咒骂完后,就把车慢慢地停下来,非常严肃地问他们是否需要回去。

‘——他们说自从你读了那本书,你就变得很奇怪,他们都快都认不出你了,这说明他们嫉妒你。——’

当然,Dipper拒绝了。他应该答应的,因为他眼睛下面的黑圈不断增加,小屋周围任何惊人的黄色闪光都令他难以忍受。

‘——你现在和我一样,我们是更高使命的一部分,总有一天我们会相遇。——’

把注意力集中在日志上。也许,去寻找另外两本,不管他们在哪里,去寻找一些方法来保护自己和其他人免受Bill的伤害。Bill,不停干预着他的梦境;Bill,在整个房子里似乎无处不在;Bill,他发誓他有时能在皮肤之下感觉到。

‘——在那光荣的一天,我们将向那些心胸狭窄的怀疑者证明,我们一直都是正确的,而且真的很酷——’

孩子在他的笔记本上挥动着笔,产生了一种奇怪的兴奋感,因为他写出了一些被禁止的东西,比Mabel孩子气的贡献更有意义的东西,尽管她自己并不知道这点。

‘——而且他们应该对我们更好一点。’

几个星期后,他带着一丝羞愧回过头来看,他知道自己写的东西夸张又有点让人不安,但Mabel从来没有破译出密码。所以这没问题,对吧?Ford出现了,突然之间,Dipper的生活重心发生了短暂的改变。这非常好,直到他的叔公要求Dipper成为他的学徒,然后这个孩子不得不回家独自处理他的问题。

Dipper伸出一只小手,贴在冰冷的车窗玻璃上,心不在焉地看着路过的树木飞逝而去,他沉浸在自怜中。他自己苍白的身影倒映在透明的表面上;随着学年逐渐开始,他的眼袋变得越来越深,因为他每天晚上都熬夜学习,以及为了避免他无穷无尽的噩梦。

他妈的愚蠢的三角形。

少年用一根手指轻轻地抚摸着光滑的安全带,情不自禁发出沉重的叹息声,警铃般吸引了Mabel的注意力。她注意到她弟弟的目光柔和下来(似乎将要流泪),她伸出手,给了他一个微笑。

“没关系的bro,他们会让你感觉好些。”

“他们不能‘让’我感觉到任何东西,”他阴沉地咕哝着,握住她的手掌,但目光没有改变。“心理治疗只有在你真的需要它的时候才有效,而我不需要。”

Mabel哽住了。“好吧,你明白的,如果你能和除我、Stan和Ford叔公以外的其他人说说话,你会快乐得多。”

“还是不想去。”

“我们不能就这样把你扔在一边自生自灭,Dipper!当你明显不太好,需要关注的时候,你怎么能指望我们什么都不做,好吗?”他终于转过头去看,对他双胞胎姐姐的情绪爆发感到无比惊讶,看到她眼中的泪水,他畏缩了。“我不能把你输给Bill,bro。”

男孩感到不自在,他轻轻捏了捏Mabel的手,淡淡地点头道:“是的,对不起。你说得对。”

“如果他们给你开药,你必须每天都吃,你能保证吗?”

“每一天,”Dipper微笑着轻声道,“绝不错过。”

Mabel在他的眼神中寻找着什么,她盯了一会他的眼睛,然后退了回去,对他诚恳的回答感到很满意。一股发霉的汽车气味在整个车内飘荡扩散,部分要归功于挂在后视镜上的小型松树空气清新剂。Dipper直直地瞪着它,庆幸它是橙色而不是亮蓝色的——否则就太烦人了。

但不会比治疗师更烦人了。

她只是简单地坐在办公室的椅子上,用一种不感兴趣的眼神看着他,不耐烦地从一边转到另一边,而男孩竭尽全力表现出不满和潜在的危险。鉴于Dipper只有13岁,略微有点胖乎乎的,还有一个圆圆的粉红色鼻子,他的尝试在第一步就失败了。

4个星期后,当他终于开口说话时,治疗师已经写了好几页纸的笔记,但他并不清楚这些笔记的内容。直到她真的允许他浏览的时候,他才发出一声激动的否认的尖叫。

“我在感情上才不疏远!”

“Dipper,恕我直言,你已经在这间办公室里呆了8个小时了,而这是我们第一次进行谈话。也许把玩具带到这里是我的错——如果我们没有取得任何进展,我不会再这样做了。”

“别再这么做了,”他一边解释,一边不舒服地注视着那盒木偶,“你拿了报酬的。”

她略带讥讽地看了他一眼,又在写字板上记了一笔。“‘热爱工作’的概念在年轻一代看来已经相当遥远了,是吗?总而言之,既然我们都在这里聊天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为什么还没有碰那盒毡布玩偶呢?”

就在Dipper张开嘴想说话的时候,他却说不出来,视线仍然凝聚在那个装满毡布的塑料盒子上,(完全出于非自然的原因)恐惧深深摄住了他。

“选一边, Pines,快点!”

至少还有一个选择,Dipper想,慢跑向一个闪避球队,步伐很快。尽管他全身心厌恶体育运动,但一整个夏天躲避各种各样的怪物磨练了他的跑步和躲避技巧,以至于在某些运动中他实际上是个理想的运动员。他在田径项目上的突飞猛进使他的老师大吃一惊。

他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他只需要想象有一些可怕的怪物紧跟在他的身后,快速奔逃突然就会成为第二天性。这些话可能会引发一些问题。

他漫不经心地慢跑向一小群青少年中去。

“Dipper?”

“不,”少年咬牙切齿地吐出话语。头痛几乎无法忍受,他的表情因沮丧而十分糟糕。Ford也一样。“我一点也不像你。别再装了,好吗?用其他方式抚慰你的自尊吧。”

Ford顿住了,但没有转过身,他双拳紧握,又松开。

高中并不是Dipper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

Mabel很容易地融入了活泼的青少年场景中,游刃有余地在朋友团体和个性类型之间来回跳跃,而Dipper就像粘在了墙面和地板上一样,满心只想到任何其他的地方去。中学的最后一年已经够糟糕的了——他因为内向而被嘲笑,但有超自然的包容作为他的救命稻草。所幸折磨他的人中没有一个知道他的心理治疗。

有一个专门研究幻想的社团,他低调地来往于此。那里的一些人非常友好;Max,社团会计,张开双臂欢迎Dipper。不过最终他还是觉得这里不合适他。尽管他们对UFO目击事件和大脚怪模糊图像进行了大量的研究,但显然没有一个人把它当回事。这种明显的不相信感有时会让Dipper担心重力泉的事件不过是他精神失常的妄想。

“Mabel,你得帮帮我。”

在一群他不认识的朋友的簇拥下(这很常见,Mabel的朋友太多了,他们总是不断变化着),她紧张地看了一眼弟弟,他的双手紧紧握住她的胳膊,她跟着他移动。“怎么了,Dipper?”

“那些事……”他注意到一个特别爱八卦的家伙的目光,嘟囔着把她从偷听的人身边拉开。“重力泉发生的事情。它……真的发生了,是吗?”

“当然了。为什么这么问,出什么事了?”双胞胎盯着他的眼睛。

“我、我……”他皱着眉头,捏着鼻梁,然后摇了摇头,试图阻止眼泪流出来。“没什么。我只是想确认一下,一切都很好。”

Mabel示意人群离开,她用眼角的余光看着这些不满的青少年,直到她确信他们处在相对安静的环境后才回过头。她之后那种难以掩饰的恐惧表情让Dipper退缩了。“听我说,如果你怀疑什么是真实的……”她的笑容摇摇欲坠。“你还好吗?就像,真的还好?”

他还好吗?他的视线有点摇晃,他不得不主动抓住Mabel的手,让自己的思想稳定下来,努力让自己不要像往常那样远离现实。

“是的。”

“这是什么?”

Tyler Owens,这个学校的恶棍,手里拿着Dipper的药盒,脸上带着一种明显的厌恶和愉悦混合的表情,红色刺儿头在蓝色储物柜的衬托下显得十分突兀。“你在卖什么药,Pines?我敢打赌,它肯定一点儿也不带劲。”

好几双手抢夺着这个盒子,每只手都属于由专职欺凌者组成的一帮乌合之众的成员,这些恶霸让许多人的生活变成了人间地狱。不幸的是,Dipper Pines很快就成为了他们泄怒的对象;即使他倒在地板上,他也能看到他储物柜里的其他东西,包括一本半心半意写的日志的一部分。他摇摇晃晃地从肮脏的地板上爬起来,乘机扑向药物,决心尽可能减少损失。

“啊,啊,啊,Pinesy,谁找到就是谁的了!”Tyler把包装背面举到灯光下,大声地读着粗体的警告,然后把包装翻过来,念着那复杂的药名。“哦,这不是很有趣吗。小Dipshit在吃药呢!”

任何争论立即从Dipper的舌头上消失,他无助地站在那里,看着长满老茧的手指把药盒里的东西倒到地板上。

“哎呀呀,我把它们弄掉了吗?倒霉。”

面对一轮残暴的笑声,Dipper仅是翻了个白眼。要不是因为这些药片是他的,以及他怎么才能解释这一切而不让家人担心、着急下定论,或对他投以怜悯的目光,因为Dipper还在被残酷地霸凌——

“它们是干什么用的?你想自杀还是怎么的?”Tyler的声音在少年的耳朵里不过是一阵嗡鸣,所以他没有回应,只是盯着他脚下那堆有些粉碎的胶囊。“或者你只是疯了?这就说得通了。你总是行为怪异,Pines,就像你的书呆子气一样,然后你突然对超自然现象着迷了。说你看到了一些东西。”恶霸贴近Dipper的脸,闷热的呼吸冲刷着他的鼻子。“它们是阻止你看见东西的吗,Pines?”

“只是抗抑郁药。仅此而已。”他无力的回复几不可闻,在越来越多的人群中引发一阵微弱的窃窃私语,而Dipper甚至没有注意到已经聚集了这么多人。

当一位老师终于问起为什么这么多学生聚集在一个地方,却没有‘打架’这个词的迹象时,Tyler友好地解释说,他是在帮好朋友Pines捡他掉在地上的药,他牺牲自己时间帮助他人难道不是很友好吗?

也许Dipper仅仅点头表示同意是懦弱的表现,但他厌恶那男孩绿色眼睛后面的火花。

Dipper盯着墙看。

他不知道自己盯着墙壁看了多久,但这比他桌上未完成的作业有趣多了,所以他一直呆在原地。弹簧扎进了他的胳膊,老旧的床垫没能达到它本应达到的舒适目的。他没有动。卧室的门开了,木头缓缓地吱吱作响,然后传来了一声失望的叹气,就像某人看到了一些不想看到的东西。

“哦,上帝,别再这样了。”Mabel坐在弟弟身边,床垫沉下去了一点,她摆弄着被子。“Bro,我们谈过这个的。”

他没有回答。

“Dipper。Dipper。”一声柔和的叹息。“请不要再这样对我了。不。不要这样对你自己了。”

一只迷茫的手抬起来碰到了她的手,她轻轻地抚摸着他的手指,温柔得令人痛苦,就好像他是玻璃一样。尽管他感到倦怠,尽管他感到毫无用处,但她的抚摸带来的安慰足以促使这个年轻的双胞胎转过身体,平躺着看着Mabel的眼睛。

“嘿。”他低声说。

“嘿,”她轻拍着他的手掌回答,“你已经休息好几天了。妈妈告诉我的。”

他畏缩地点了点头,身体隐隐作痛。“你去艾玛家时,我有点崩溃了。对不起。”

“你不能一直这样。”

他的肚子里突然冒出一丝怒火。“我无能为力,Mabel。我也不喜欢这种感觉。”

“我知道,我知道了。” 空气寂静下来,她轻轻哼着,仔细斟酌着自己的话,以免再次冒犯他。“你当然不想这样。对不起。我措辞不当。只是我们不想看到你这么……消沉?”

“有时候,我就是看不出起床有什么意义。”他直截了当地说,忽略了Mabel向前倾身,双手抱胸的样子。“这是……我不知道。很复杂。”

一群鸟儿高声拍动翅膀,在邻近房子的屋顶上飞来飞去,振翅声打破了接下来的长时间的寂静。看着它们的动作,年长的双胞胎忍不住温柔地笑了。在某时,Dipper可曾看过它们飞行?他肯定看过,就算是他也没办法连续几天只盯着一面空白的墙看。

“你很抑郁,Dip。”现在轮到他退缩了。“事实就是如此。不过我们可以解决这个问题,对吧?”

“是的,没错。”

“我再也不想吃它们了。”

治疗师叹了口气:“这只是药,Dipper。就像头痛时服用扑热息痛*一样,只不过你的问题不是身体上的。这没什么可耻的。” (*一种镇热退烧药,常作为阿司匹林的替代品。)

“但是这……这证明我是有问题的,”他从牙缝间吐出话语,用一根手指在膝盖上画了一个小三角。不知怎么的,这种感觉使他平静了下来。“我的同龄人肯定是这么看的。”

“为什么,他们做了什么?”她注意到了他的退缩,然后压低了声音。“语言上的羞辱?还是身体上的?”

Dipper明显地退缩了,一块瘀伤因不必要的提醒而强烈地疼痛着。“精神病。瘾君子。废物,垃圾,怪胎,疯子——‘他妈的浪费空间’怎么样?仅仅因为超自然的东西,他们就认为我疯了。然后他们发现我在吃药,我就成了个危险,应该被关进医院。”

一个充满同情的沉思声。“有任何……身体上的伤害吗?”

“你以为我的黑眼眶是从哪儿来的?”少年试图让自己听起来很生气,但实际上他只是听起来很疲惫。“学校不会采取任何措施。我们试过了。他们只会胡扯着什么‘要有充分证据’,以防止不实指控之类的。”

治疗师皱起眉头,轻敲着她的记事板,“学校不应该这样回应报告。”

“可不是。”

她摘下眼镜,整齐地叠好,治疗师把文件放在她的大腿上,仔细考虑着她接下来要说的话。“几个月来你一直在逃避和我的预约,Dipper。为什么现在同意了?”

他耸了耸肩,眼睛扫过墙上明亮而过于欢快的海报,问自己同样的问题。他为什么来了?也许是友谊?随着时间的推移,会面变得越来越容易,也越来越勉强——尽管坐在椅子上的女人没有变化,愈发友好,但他们讨论的问题并没有真正得到改善。甚至可以说,变得更糟了。

Dipper摆弄着手指,在椅子上换了个位置,露出一丝苍白的微笑。“因为噩梦。”

“所以……是什么?你是同性恋还是——”

“双。”Dipper带着淡薄的微笑砰地关上了他的储物柜。“我不知道我还要说多少次。我是双性恋。”

“没必要这么暴躁吧。”

这个女孩(Dipper根本不认识她,也不懂她为什么这么在意)不为所动地哼了一声,别过头向她的朋友们传递了一个眼神信息,他们聚在一起咯咯地笑着。这条信息很有可能说的是:‘看看这个混蛋’,但是Dipper根本在乎不起来。

“如果你以违背你心愿的方式被迫出柜,那你就会变得他妈的暴躁。不仅如此,还是错误的被出柜。不管别人怎么想,‘男性偏好’并不等于‘同性恋’。”

显然,Dipper的同学已经受够了他消极攻击的语气,她只是耸耸肩膀,然后投入一群烦人的女孩中。她扭动着臀部,几乎没有掩饰地竖起中指,这些都预示着他将来会有很多麻烦。

“嘿,Mabes?”

Mabel躺在床上摇摆着,她的头顶擦过地板,棕色的头发像波浪一样垂在她的脸颊上,桃粉色点缀了她略带圆乎乎且迷人的五官。随着血液不自然地向头部慢慢增加,红色开始爬上她的脸颊。

“什么事,bro-bro?”

Dipper坐在自己的床沿上,轻轻地抓着他新买的红色法兰绒衫的袖子(这是他最喜欢的衣服),看上去羞怯又略带孤独。“我需要急救药包。你有吗?”

一阵担忧立刻涌上Mabel的心头,但她只是失神地点点头,把手伸到床底下,拿出一个绿色的包包递给她弟弟。他满怀感激地拉开白色拉链,拿出一些消毒药膏和绷带,将一只胳膊扭过去,端详着肘部附近一个很大(但不深)的伤口。

“天哪,Dip,你怎么受的伤?”Mabel很快正起身子,挪了过去,以羽毛般轻柔的关心触摸着脆弱的地方。

“我被门夹到了,就这样。”在她有机会扬起眉毛之前,Dipper轻轻地拍了拍他双胞胎的手。“真的,事情就是这样。”

Mabel仔细探究着他的表情,点点头:“我相信你,但至少让我帮忙吧。”她轻巧地摊开绷带,然后熟练地开始清理伤口,这是从在俄勒冈州的许多个夏天习得的。阳光洒在她的头发上,Dipper情不自禁地微笑着,他没有一刻不感激他的姐姐。“我很担心你,”她轻声说,眼睛低垂着。“你似乎总是在挣扎。”

“我什么时候没有过?”Dipper打趣道,手臂上突然的钝痛使他尖叫起来。“甚至在去重力泉之前,我也是一个笨拙的失败者。”

“要不是你开玩笑的语气,我会因为你这么说而打你的。”Mabel听上去不为所动,“你不会变成那样……至少,你不会变得那么糟糕。”

Dipper把头歪向一边,脸上露出勉强的微笑,他的情绪处于决堤边缘,但他像战士一样忍住了。另一阵突然的刺痛在他的手臂中炸裂,他咬住嘴唇。“小、小心点,Mabes。然后,好吧。生活就是这样的,我猜。”

Mabel没有反应,直到她包扎完伤口,冰冷灵巧的手指快速地完成了任务;她高超的编织技能除了编织本身,也体现在其他用途上。一股发霉的气味从被子上冒出来,弄得她鼻子痒痒的——她啪地一声关上了急救包,把它推回到自己的床下,然后走过去和弟弟坐在一起。她紧紧抓住他未受伤的那只胳膊,闻到他衬衫上的书和树的气味,即使在家里呆了几个月了,重力泉似乎仍跟随着她的弟弟,无论他去哪里,它永远不放他走,把他困在那个夏天发生的事中,包括——

“Bill。”她喃喃道,盯着他手背上的一张小小的墨水画。

“是的。我对数学感到厌烦。”他扭动着手指。“这能安慰我。他这样看起来很无害。”

“很公平。你知道的,Dip Dop,你最终会放下重力泉的。当然了,不是放下Stan叔公,或Ford叔公。但我们经历过的那些事,你会跨过它继续向前。”

“我希望如此。”

Mabel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对着透过窗户照进来的阳光眨着眼睛。“我知道。”Dipper发出了一阵子以来最惬意的叹息,胸口一股温暖油然而生。

“我永远不会离开你的,Mabes。”

Dipper敏锐地意识到他正在哭泣的事实。

当着所有人的面。

一般来说,Dipper Pines不喜欢在公共场合哭泣——他不喜欢被同情,尤其是被那些一边安慰他,一边又能同样轻易地羞辱他的混蛋安慰。这是一次个例,由愚蠢的焦虑症引发,发作前一秒,他的老师刚决定把有争议的事情表演出来一定是个绝妙的主意,不是吗?因为这就是表演所能做的!

然而,让青少年们表演与精神疾病有关的场景可能并不是一个好主意,尤其是当他们中至少有一些人被迫比大多数人更亲身处理这个话题时。

“没事的,Dipper,只要深呼吸。”她的手放在他的背上,小小地温暖了他,另一只手微微抬起,试图帮助他平静下来。“我没想到,我问你这个问题是愚蠢的。老师承认自己错了。”眼镜颤抖着,她露出微笑,他也报以微弱的微笑。

“我能出去呼吸点新鲜空气吗?”他最后轻声问道,终于能够连贯地说话了。

离开教室的时候,Dipper非常感激这个缓刑,不幸的是,他听到了一个同学暗暗地嘀咕着,有关就知道“这个精神病肯定会大惊小怪的,不是吗?”什么的。接下来的谈话渐渐变成了窃窃私语,但是重点已经清楚了。不要表现出来。

“他妈的选一边,Pines”

Dipper给了Tyler一个他能做出的最冷酷的眼神,然后转过身去,翻着他的书,在纸上写了个简短的笔记。“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别傻了。我只是来告诉你,你的‘双性恋’玩意儿说的都是狗屎。消息传得很快。每个人都知道,女孩子这样说只是为了得到男孩子,而男孩子这样做只是为了掩盖他们是一个该死的同性恋这一事实。”

“也许你没注意到,这里是图书馆,是学习的地方,而不是谈话的地方。”

“是吗?这不关我的事。我从来不同意那些该死的规则。”Tyler从附近的桌子旁抓过一把椅子,甩过来然后向后坐着,下巴搁在靠背上。明亮弯曲的红发在闷热的空气中嘲弄地舞动着。尽管Dipper很想继续研究他周围堆积成山的原始资料,但很明显,另一个男孩并不打算让他学习。“我只是好奇为什么你觉得说你是双性恋是个好主意。我是说,我知道你很女孩子气,而且有点可悲,但承认你是同性恋并不难吧,嗯?”

“帕特洛克勒斯和阿喀琉斯。查查他们,”Dipper提出,试图保持目光坚定,“古希腊人——赫伦人——著名的情侣,都是男性,也都是著名的战士。也许你应该试着改变一下你那愚蠢的刻板印象。”

那个红头发的少年翻开桌上打开的古典历史书,发出一阵狂笑。“那又怎样?这改变不了你是娘娘腔的事实,Pines。仅仅因为一些希腊人是同性恋,并不意味着你就是双性恋. ”

“算了吧,”Dipper咕哝着。“我没要求你审问我。”然后他继续在备用便签纸上画着小三角形,拒绝承认Tyler的存在。

Dipper若有所思地在桌子上点了点他的钢笔,看着一个女孩在一片尖叫和歌唱的合唱中打开了一张“16岁生日快乐!”贺卡。他的桌子上撒满了笔记(为老师今天计划好的考试做准备)。Max俯下身子,偷偷地把其中一份抄在手上;Dipper除了默然地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之外,没有任何表现。

“你还好吗,Pines?”写完之后,Max向后靠在椅子上,大口咬着他的笔盖,扬起了眉毛。“听说你的戏剧课了。”

“哦上帝,你当然会听说了。”Dipper揉了揉自己的额头——上面的胎记因为摩擦而变红了——在心里咒骂着。“那不是我最骄傲的时刻。我宁愿不去想人们对此的看法。”

马克斯耸了耸肩:“老实说,没那么糟。你只是有点失控了。”

“我宁愿一开始就没有任何故事。”他抱怨道。

Max还没来得及回答,老师就走了进来,喜气洋洋地扔下了一大堆论文,引起了其他学生的一阵骚动。人们飞快从桌子上的座位上跳下来,拉开铅笔盒拉链,许多谈话都骤然中断,刺耳的谈话声降到了仅是嘈杂的程度。

马克斯俯身趴在桌子上,在桌子挪动和青少年的喧闹声中说:“我的提议仍然有效,你知道的。”另一个男孩表情异常认真,棕发上下摆动着。“从成立以来,俱乐部变得严肃多了,我们需要一名真正的调查员。你是个很好的人选,Dipper,尽管你的心理健康给你带来了许多困难。”

“我会考虑的。”

开往重力泉的巴士停了下来,Mabel在Dipper耳边低语着什么。他不确定地打量着这个城镇——不知怎么地,感觉有些不一样了。也许只是因为他长大了。不管怎么说,有一种挥之不去的感觉出现在地平线上,少年向任意哪个神明祈祷,希望那不是坏事。

“你好啊,松树!好久不见。”

“哦,上帝。”

一连串的变化。Dipper仰面躺在长长的草地上,咯咯地笑着,Bill Cipher正在他头顶上空盘旋,双手张开,准备无情地给这个孩子挠痒痒。他的高帽子几乎落在后面,他俯冲下来,为这孩子的无礼言论实施报复。

突然之间,友谊的概念不再像最初那样遥不可及,想到这个,Dipper的心怦怦直跳。

当他低头看着Mabel俯卧的姿势时,脑子里想的就是这个,在自己的决定面前努力保持着表面上的理智。该死的,危险的决定已经撕开了裂缝,Dipper认为他无力弥补。笑声像气泡般同急促的呼吸一起自然而然地冒出来。他就像他的同学们说的一样危险,一样疯狂。他们是对的,而他错了。

也许,Ford对他的评价也是正确的。

“选、一、边。”

Tyler的手猛抓住Dipper的脖子,把他按在一堵模糊的灰色墙上,他的肺部几乎呼吸不到空气,少年喘着粗气,挣扎着。Dipper在做梦,他知道这一点,他痛苦地想起了几个小时前他姐姐求他停下来的情景。然而Tyler此刻感觉如此该死的真实。“放……开……”Dipper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泪水刺痛了他的眼角,模糊了他的视线。“请……放……开……”

“选一边,Pinesy。选一边,选一边。为什么你选一边就他妈的那么困难?”

Dipper抓住那双扼住他喉咙的手:“我是……双,我不能……选择一边……”

“胡说,”恶霸咆哮道。“而且,我说的根本不是这个,你他妈的白痴。别假装你不知道我在说什么!

“我没有!我……没有!”

Dipper的视线开始模糊,黑暗在边缘爬行,他欢迎它的到来,直到手突然消失了,然后揍上了他的脸颊,留下一个刺痛的红色痕迹。他倒在地板上。Dipper气喘吁吁地试图站起来,但最终还是跪倒在他脑中想象的冰凉瓷砖上,黑暗在他四周延伸。

“选一边吧,Dipshit。非常简单,简直太简单了。选哪边?”

Mabel从黑暗中走出来,试图去帮助他,却被一道看不见的屏障挡住了去路。她用拳头猛击着那堵看不见的墙,大声向他喊叫。“Bro-bro?你要去哪儿?你为什么要离开我们?”Tyler嘲笑她的喊叫,狠狠地踢着栅栏,大笑着。

Dipper差点就能站稳脚跟走过去了,这时一个声音令他愣在原地,胆汁从他喉咙里上涌。

“啊,已经要离开我了吗,松树?我还以为我们之间有什么呢!但也许对你来说,这真的只是一笔交易。”Bill也同样被挡在外面,双手紧紧地按在他的束缚上,他那令人安心的金色光芒照亮了黑暗。“我不会说我很惊讶,孩子。不过,多少有点失望。”他的眼睑因为后悔而弯曲起来,狭长的瞳孔上下打量着这个少年,发现他满是缺陷。

Ford和Stan加入了Mabel的行列。“Cipher?真的吗?”Stanford的反感溢于言表。

Stan低下身,与Dipper处于同一水平线上,眼睛直直地盯着少年的眼睛。“开心点,听见了吗?你和在一起不可能找到快乐。”

“我、我不知道,”Dipper哀鸣着,紧紧抓住他的头。“我不能决定!我不想决定!”

“好吧,你必须这么做。”Tyler就站在他的正前方,一脚狠狠地踢在少年的胫骨上,对随之而来的哭声报以令人作呕的微笑。“选一边,Dipshit,过去是这样,未来也是这样。即使你现在不决定,以后你也不得不这样做,或者在他们都抛弃你的时候后悔吧。你的家人,或者你最接近朋友的存在。选一边吧!”

“Dipper?”

“松树。”

“孩子,你不能认真考虑他,他是邪恶的——”

“世界在我手里,孩子,我非常愿意分享,我们难道不是朋友吗——”

Dipper遮住了他的眼睛。那些声音持续着,一遍又一遍,直到“选一边!”咒语般无情地在他的脑海中回响。他手里拿着一本沾着血迹的日志,站在他的叔公旁,然后突然他和Mabel站在一起,手臂上覆盖着尖尖的叉子留下的小孔。始于几声安静的哽咽,然后他笑了起来。声音在速度和音量上迅速上升,直到他完全尖叫起来;声音仅仅回响在他的身上,最终他喉咙里决定性的压力使他眼前一黑,消灭了所有噩梦。

***

Bill猛地从人类的头脑中抽离出来。他没有把那个梦放在那里——那纯粹是这孩子自己的潜意识……与他曾看到的其他东西相比,这个梦的活力并不十分令人惊讶。

这名少年侧躺在冰冻的石板上,不能自主地颤抖着,哭泣着。他的眼睛失去了焦点,模糊不清。Bill认为这是意料之中的,因为他刚刚亲身经历了一些最糟糕的记忆。因此引发的存在主义危机可能没有什么帮助……Bill在飘下来之前,略带怜悯地看了男孩一眼,然后放大了自己的身体,把Dipper揽进他的怀里,低声说着一些安慰的话,他想知道他来到重力泉的那一年,松树究竟是怎么做到那么接近理智状态的。

在那一刻,孩子的脑子里几乎没有什么活动,只有从过去不断传来的痛苦。他突然变得非常可塑……

Bill有了一个主意。一个可怕的、美妙的主意,他已经为此感到自豪了。

“松树,”他低声软语道,手温柔地放在那个人类的下巴下面。“Pines,看着我,没事的,孩子。这都过去了。”

由于他们之间的联系,Dipper的思想稍微打开了一些,Bill大胆地用手戳了戳这孩子的思想和记忆,暗自窃喜着他可以轻而易举地将其撬开。即使Dipper感觉到了,也没有表现出任何担心的迹象;他直视着魔鬼的眼睛,Bill确信少年完全没有意识到。

Bill篡改Pines一家记忆的众多好处之一是,他清楚地知道他的工作要针对哪些地方,即他们在过去几个月里所有一起度过的最美好的时光,不可否认的是,由于他垄断了松树的时间,这些时光相当少。任何他所需要的信息都在那里,在Sixer、Fez和流星身上连一分钟都不需要,就足够他收集他所有想要的信息。

尽管如此,Bill从来没有想到他会这么就做这件事。

这只比喻性的手变得更加勇敢,压在这个夏天的记忆上。一根手指向前戏弄着有关恶魔的美好回忆(轻轻一下把勒索部分推开了),与家人的时光渐渐下沉,变得模糊不清。他继续往深处挖掘,哦,真是有趣……这孩子正怀抱着一场暗恋的萌芽。这是以后的问题,Bill没有干涉这些情感,以便推动邪教相关事件至显著地位。不知何故,这可能破坏了他们的一个交易。

Bill并不担心。

他们之间的联系现在太紧密了,太多的交易,太多共享的魔法和时间。即使魔鬼现在还没有让Dipper跟上他的步调舞蹈,他也很快就会的。这很简单。几乎太简单了。

Bill觉得这样就足够了,于是小心地移出自身的存在,确保思维不会因为太突然的撤退而崩溃。它微弱地摇晃着——他慌张地嘶了一声——然后平静了下来,完全有能力处理错乱。他仔细看了人类一眼,棕色的眼睛里露出一丝几乎尊敬的光;他的反叛仍然存在,但不再那么明显了。

成功。

他敲了敲Dipper的鼻子,用眼睛淡淡地笑了笑,试探着自己的成果。“我的意思是,真的吗,‘我们是更高使命的一部分’?‘他们应该对我们更好一点’?你一直都有这个能力。”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当时很不舒服。”Dipper试图推开Bill,从他紧紧的束缚中挣脱出来,然而他的努力微乎其微,他怒气冲冲地倒回了等着他的怀抱中。罪恶感掠过他的脸。然后是一抹温柔。Bill认出了伴随着他的“编辑”而来的那阵混乱。

“嘿——孩子,为什么要反抗呢?不管你做什么都会背叛你的家人,你知道的,而我可以很好地照顾你。我不成为你的敌人,松树。如果你再次被抓,我不希望你继续试图争取家人的支持或理解。”他回荡的声音变得十分甜美;震动和颤音使得Dipper在他的怀里发抖着。“看看你的生活。每个人每件事都试图把你击倒,但你仍然站着。你很坚强。我可以给你力量。我可以给你任何你想要的东西。”

Dipper看着地面。

“你已经走了这么远了。为什么不正式宣布加入呢?加入我吧,PT,做我的同谋,因为你想这么做,而不只是我要求你这么做。”Bill转过人类的手掌,轻轻敲着那儿小小的黑色三角形纹身。“你怎么说?你觉得你能做到吗?”

人类颤抖着。‘必须——别无选择——我怎么会——有一点——至此?’一阵阵思绪划过。‘为什么不——孤独——很好那么——对Ford——知道它——痛苦。不要——别爱——家人不能——’

“松树?你知道吗,我完全读不懂你的想法。”

Dipper的呼吸越来越平静,他的眼睛后面闪烁着一束决心的火花。他拉近恶魔的手,靠在Bill的前面,抬起头来对上他独眼的凝视。

“好的,Bill。”他的声音坚定确凿,令魔鬼十分高兴。“我加入你……是的。没错。我受够了这世上的烂事。”

他推开Bill的胳膊,摸了摸脸,犹豫不决地站在石板上,试图挺直背部,让自己看上去很有把握,但不怎么成功。“反正我早晚都要这么做。我们不妨朝着一个共同的目标努力,对吧?不管这个目标……不管它是什么。”他用手指拨弄着头发,看上去处在崩溃边缘。“我们需要做些什么来使它变得……正式吗?”

作为解释,Bill握住Dipper的手掌然后再次把它翻过去。他期待着一个统一的信号,看到少年犹豫地点了点头,感到全身充满了成功的小激动。“好的,松树。这不会痛的。”Bill用一根手指轻轻按住那个小三角形,将自己的力量注入其中,促使纹身不断增长和变形。一只眼睛在Dipper的手腕上眨了眨,显然在和它的创造者一起笑着。

Dipper抽回了他的手臂,端详着那个向他眨眼的迷你Bill。“这是恶魔社会的东西,不是吗?”

“没错,PT。只是一个更强力的声明。被设计成……人类本身并非看不见,但不会引人注意。Fordsy以前也有一个。”

“哪里?”

“淫纹*。”Bill看着那人倒抽一口冷气,然后大笑起来,一种如释重负的笑声,充满了银铃般的音调。 (*通常指腰背部的色情纹身)

“哦上帝,当然了。还能有什么?”Dipper朝着他的标记笑了笑,耸耸肩,不再心烦意乱。或者说,看上去是这样:一种以前从未有过的痛苦纠结的气氛出现了。恶魔非常希望他没有永久地损坏了他的松树。那会很麻烦的。

不过现在,这孩子还是对最终决定痛苦地感到安心了。Dipper很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以及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处理如此潜在性不稳定的东西从来都让他压力巨大,以至于他没有注意到,直到它突然消失了——

——但现在他成了坏人。不可逆转地

这需要一段时间来适应。

他瞥了一眼那个恶魔,注意到那满意的目光正盯着他,他知道Bill取得了一项意想不到的成就。所以,Dipper一直是一个挑战。也许可以成为与之平等的存在……少年摩擦在他的手腕上的新图像,不禁冒出一个喜爱的微笑,他想知道这个决定最终对于哀悼过去的人来说是否并非一个新的开始。

Notes:

SONG: Medicine by Daughter

【Gold翻译】第十章 记忆深处》有一个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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